他蓦然一愣，像是心事被人戳破，久久不敢回头瞧她。
“出门的时候，我说要和你出府，爹特意嘱咐我不要出城，怕遇见山贼，然而祖父说，天气冷了，山贼也不会下山了。”
她像是突发奇想的自言自语，随即开朗一笑：“不过下山也没关系，你武艺高强，一定会保护我。
爹和爷爷也这样说，你重情重义，哪怕是牺牲自己，也会护我周全。”
他缓缓收回放在窗棂上的手，她说得没错，她是跟他出门的，若是出了意外，首先就会联想到他，而且众所周知这季节山贼也不会出门，他不仅不能伪装山贼杀人，哪怕真的遇上贼上，还得豁出性命保护她。
不然这蓄意谋杀的罪名，他就背定了。
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，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让她坏了大事。
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幽山上清池的山门前。
直至此时，他才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，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看出自己那一刻的杀心，而她立在明晃晃的火把下，一脸天真无邪。
又像是他做贼心虚的胡思乱想一般。
此时，天色已全黑，两名守卫将他们带到清池的玉门前便离开了。
玉门后，是层层叠起的楼宇，将山腰照得恍如白昼，四处都是歌声、琴声，帷幔后的扭动的身躯更是婀娜多姿，是真正的富贵温柔乡。
他们入玉门，一个姿色出众的婢女迎上，毕恭毕敬：“请问两位公子到此有何贵干？”
“在下张衡，来找世子……”
“张家公子，这边请。”
未等他说明来意，婢女已经心领神会，引领着他们踩着玉阶往上。
这里的楼宇看似层层聚集，但走近看才知每一层楼阁都分得极开，除了琴声和歌声，根本听不见宾客的声音，四下一片静谧。
空气中弥漫着婢女身上沁人心脾的熏香。
张衡第一次来这种地方，难免有些慌张，好几次没踩稳台阶险些摔倒，婢女叮嘱了几次，他只觉颜面全无。
他不自觉向张殊靠近，以为她和自己一般慌张，想跟她说话，缓解自己的尴尬，谁知一回头，只见路边猎猎作响的风旗下，她背脊笔直，神色肃穆，每一步都踩得极稳，下颚微抬，被风卷起的衣袂下，彰显出赫赫威仪，让原本面对张衡高高在上的婢女，都不自觉矮下了身子。
“还有多久？”
她轻声询问。
“半柱香。”
婢不自觉低头回道。
她低声道谢，婢女吓得差点儿跪下，就连自己都觉得奇怪，来这里的宾客都是极为尊贵的人，却没有一人有她这般有震慑力，不过是一个对视，就仿佛能她的想法看透，让人觉得无所遁形，从而感到慌张。
很快，婢女领着他们在一处阁楼前停下。
巍峨的山峦下，白玉堆砌的楼宇显得尊贵雄伟，而从窗棂透出的灯光和纱幔又透出几分旖旎，让人心生向往，婢女将他们带到二楼，用门上的金锁轻叩房门：“公子，他们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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